万年地层中叩问“从哪里来”
——考古发现话文明③
何思琦
考古中发现的一粒种子，能说明什么问题？来看看2024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终评会上的“答辩”。
“我们发现了4个花椒品种，舌尖上的‘麻辣中国’可能在旧石器时代就已经诞生了。”四川资阳濛溪河遗址群项目负责人郑喆轩，这样介绍发掘出土的植物种子。来自6万年前的花椒，或许印证了川渝地区人们的“椒麻”基因。更重要的是，这也打开了考古学家们对旧石器时代生活在中华大地上的全新想象。这一遗址不仅在一定程度上回答了“我从哪里来”，也为深入探索中华文明起源奏响了漫长的前奏。
2021年，一场洪水，让考古人员在齐膝深的泥滩里发现了距今8万至6万年的濛溪河遗址。“这是一个世界级的发现。”专家的点评，让人好奇，究竟什么样的发现堪称“世界级”？
全新的历史场景，为中华大地百万年人类史提供了坚实的考古学证据。在这片土地上，古人类代代演化，孕育着文明。而此前，由于缺乏考古实证，国际学术界一度将约距今10万年到5万年前称为“东亚现代人演化发展的瓶颈期”。濛溪河遗址群的发现，有力证明了过去认为陷入“瓶颈”的东亚古人类，其实并不沉寂。特殊石料和骨木材料利用，烧过的象头、碳化植物、火塘等系统性用火证据，穿孔的橡果，在硅化木石块、骨片等上面留下的刻划痕迹……种种早期人类的复杂活动，对研究东亚现代人起源、演化具有重要价值。
就像翻开一部旧石器时代的“百科全书”，濛溪河遗址群里深藏着文明破土而出的力量。前所未有的丰富植物遗存，改写了早期植物利用史，考古挖掘出土的数以十万计的植物种子，映照着悠久农耕文明的序章。动物化石上清晰的切割、砍砸、烧灼痕迹，还有核桃、葡萄、乌蔹莓……这些历史遗存，无不复原了不那么简单的史前社会图景。
考古越深入，认识越丰富。这些年的考古成果，已很大程度上证实，距今200万年前的中华大地上，已有古人类生活。陕西蓝田上陈遗址时间可追溯到大约212万年到126万年前，河北阳原马圈沟遗址距今大约176万年至125万年。专家说得好，“用地层作为纸张，用文化遗物和遗迹作为文字书写历史。没有旧石器时代考古和史前研究，我们就不会了解99%的人类历史。”来自濛溪河遗址群6万年前的食谱，正是“延伸历史轴线、增强历史信度、丰富历史内涵、活化历史场景”在旧石器时代的生动案例，也是中华文明具有突出的创新性的重要实证。
在漫长历史进程中，生生不息的文化基因与精神力量也在生长、积蓄。找石头、挖泥巴，每一处沉睡于万年地层的旧石器时期遗存被发现，都为人类历史填补上一处空白，也丰富着我们对中华文明脉络的认知，更不断增强着文化自信。
随着旧石器时期考古工作成果大量涌现，以及多学科研究的持续深入，我们有理由期待更多如濛溪河遗址群般的重大发现。它们或许将再次改写人类演化史，而其所蕴含的“何以中国”之问，也将引领我们更深刻地探寻文明的本源，回答“我从哪里来”。
（作者为人民日报政治文化部记者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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